鄭有利〈中國時報 2006/11/18〉  

    在台灣,忙碌的生活佔據了一切,旅行才能帶給我較多面對自我的時間,也讓我有時間去靜靜體會非洲大地的點點滴滴。我曾多次前往東非的肯亞坦尚尼亞,一開始只是一個旁觀者,然而隨著去的次數愈多,我的心已完全屬於那裡。

    每當我透過相機的長鏡頭與樹上的花豹四目相望,我總會有一些奇怪的想法:從牠的眼睛看著下方一、二十輛吉普車,讓上百台相機伺候著,是什麼感覺?牠只要隨便打個哈欠,快門聲就如同機關槍一樣響著,有些人抱怨來不及拍攝,有些人詛咒底片恰好用完,有些人歡天喜地享受拍攝的快感,有些人只是靜靜觀賞著……這時候,眼睛凝視著前方的花豹在想什麼? 

    晚上,即使待在旅館的房間內,鬣狗的叫聲或獅吼依舊迴盪在耳際;清晨的蟲鳴和鳥叫,常常讓我分不清是住在野地的帳篷或是豪華的旅館?有時候我會在房間裡播放著歌劇選曲,外面是無盡的草原,草原上動物點點,這時的優閒,有一種時空錯置的感覺。

不了解非洲的觀光客,才是非洲殺手

    每當我投身非洲大地,盡情享受叢林的洗禮,我都很清楚自己是個闖入者而不是旁觀者,所以當獅子交配時,儘管不關我任何事,我還是會理所當然地拿著相機猛拍。這樣的心態也許和許多前來「征服」的城市鄉巴佬一樣可鄙,我卻甘之如貽,畢竟我拿的不是槍。 

    做為一個闖入者,我無法抗拒每天早上被蟲鳴鳥叫聲吵醒的好心情;清晨六點的那杯咖啡,讓我清醒地面對大地,期待一天裡整個野地發生的故事;有時一杯色林納旅館早餐的新鮮果汁,也可以讓一天變得更清新。    接著我以一個闖入者的姿態迎接這一天,即使是一個闖入者,我也盡量要求自己要對這塊原野維持最基本的尊重。對於那些自已為是大地主人的觀光客,我總抱以輕蔑的眼光,畢竟,對非洲大地不去了解、不去重視的人,才是非洲原野的殺手。
    
    我常去找一位住在薩佛附近的朋友邁可,他是個康巴族人,白天他是提行李的服務員,晚上搖身一變成為歌手。    有一夜他唱得很晚,歌聲和夜色一樣令人迷醉,我跟他說,你的祖先是最偉大的大象獵手,能用弓劍和毐藥殺死一隻大象,幾乎是非洲極少數吃象肉而且出售象牙的非洲人,現在,康巴族人成為反盜獵的急先鋒,因為他們最了解大象的蹤跡和盜獵者的路徑
他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說,小時候他們還能獵得一些羚羊為食,如今他們居住的地方已沒有什麼羚羊。  

找不到一張照片可以代表非洲

    ○○五年的《國家地理雜誌》曾用一整期來介紹非洲,但找不到一張適合詮釋非洲的相片可以用在封面上,似乎也暗示著非洲正在消失之中。 

    和邁可說的一樣,我們看到的東非和書本上記錄的東非已有很大的差別。人們已無法想像廿世紀初的獵人,從奈羅比出門就可以狩獵的日子,那個犀牛數量和大象數量一樣多的時代已不復存在;現在我們看到的東非是被限制在國家公園內的野生動物與叢林,在這裡,為了保護自己的存活,居然有很多大象不再長出象牙,變成無牙大象,牠們用無聲的哭泣,抗議人類的所做所為。一切的改變都讓人震驚。 
 

非洲很美,但只有大象不再哭泣,這一切美麗才更真實 

    
在某程度上,我比別人幸運,我曾在種族隔離時代到過南非開車自助旅行,也曾沈醉在美麗的納米比亞的沙漠,進入奧卡萬戈三角洲,並在小島上露營,甚至開著吉普車跨越過卡拉哈利沙漠,忘情於維多利亞瀑布。    但是,我對非洲的狂戀與熱愛卻落在肯亞和坦尚尼亞無窮無盡的自然景觀與野生動物。
 

   在這裡旅行是一種夢想,是一種期待,是一種交織著失望、沮喪、辛苦、興奮、滿足的複雜心情,每次來到這裡,我總覺得又回到自己的故鄉一樣。 有人說非洲的天空好美,有人說那裡的每一棵枯樹都是美麗的化身,有人說非洲的夕陽和晨曦的顏色豐富得令人難以想像。然而,只有大象不再哭泣,不再停止長牙,這一切美麗才更真實。東非是一處神奇的地方,只要你放開心胸,就可以在這片大地找到你想要的感覺。讓我們一起期待大象不再為大地哭泣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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